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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信拿去吧,你可以假戏真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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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南游记

大学生是要做社会实践的,不凑够学时毕不了业。然而社会管制颇多,除了去山区当一周志愿者和去核酸检测点“维持秩序”以外倒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大学生干。于是南航那边的天文社搞了个“火箭发射观礼活动”来创造学时,南京高校天文社团有个联盟,我们的天文社也能参加进去。天文社副社长是我的前准男友,她拉我去搭便车。

我和前准男友的关系并不好,很难低下头去加入她的团队。就算我进去,也难免对前准男友恶语相向。别人在场时,狡诈的前准男友是绝不会还嘴的,让那些不知道我和前准男友故事的社员们看到这幅场景,从而败坏我的路人缘。有时我比较能绷得住,前准男友还会想方设法激怒我——总之,跟她的关系会让我不适。于是我拉上两个初中同学自己成团,只在社会实践报告上还和前准男友在同组。

这两个初中同学,叫小斑的那个同时是我高中同学,叫阿驽的那个现在是 furry 画手。我们因为谁都没想到可以先坐高铁到湛江,只好坐一晚硬卧去海口。我们的床位是分开的,我在下铺,上面几位都是熊系中年人。有这几位的鼾声和烟味在,我晚上是完全没睡着觉。

到海口做完出站核酸检测后,我们坐上环岛高铁去文昌踩点,住“火箭发射观礼团”事先订好的民宿。文昌的格局是这样的:四下是田地,间或有当地人的房子,沿街的商铺也并不多。尽管如此,在一些地方还是能看到几十层高的楼房——阳台多半空着,晾着衣服的阳台是极少数。我们的住处,“海石滩二号”,虽然名叫民宿,实际上也不过是超短期出租的商品房。

放好行李我们就开始打扫卫生。客厅茶几的桌面背部有某种泥质虫巢,捣碎后能看见形似南方蟑螂卵鞘却更大一圈的东西,还能见到几只幼虫。打扫完后,阿驽迫不及待地把一个长方形箱子打开,里面是一个天文望远镜。我们把天文望远镜组装好,放在阳台的落地窗前,对面山上的一个球形建筑(可能是某种雷达)清晰可见。在测试完天文望远镜要用的手机支架以后,我们拉上窗帘准备补觉,这时小斑指着这个望远镜对我说:“快把阿驽扭送公安局,我们俩平分 25 万。”阿驽也说:“对哦,又是望远镜又是拉窗帘,很难不被人当成间谍。”我们齐声笑了起来。

我们并不能在文昌住着等火箭发射,因为火箭发射前后几天房租很贵。“火箭发射观礼团”安排了在五指山和琼海的行程,我们搭上他们去五指山的顺风车到了琼海。大巴在高速路出口把我们放下以后,我们搭网约车前往酒店。一上车,小斑就打开地图导航以防司机绕路,这时我在地图上看见一个地名:红色娘子军雕像。网约车里似乎放的是 beyond 的专辑,一路上我听了《红日》《光辉岁月》和《真的爱你》三首歌,放《光辉岁月》时我们上了一座桥,这时我看了下小斑的手机,上面写着:万泉河。

安顿好行李以后,我们出来吃麦当劳。琼海没有那么多鸽子笼,但显然比文昌繁荣一些,不过这时也是一副萧条景象,两家沙县小吃几乎门对门开在一条六车道马路的两边,沿路是或门可罗雀或关门大吉的商铺。一家关门的电影院前立着一个告示牌,写着“员工上下齐心、十分努力,但仍然入不敷出,故与大家告别”云云,落款是 2021 年 4 月。从 2020 年 2 月到 2021 年 4 月我只做了三次核酸检测,但 2021 年 4 月到 2022 年 7 月我却做了不下三十次,这样看来,这家电影院还算及时止损。麦当劳的纸盒上印着 FSC 的标识,说这些纸张产自负责任的森林。我点开这个网站,上面写着“No FSC material from Russia and Belarus until the invasion ends”,我指着这行英文翻译给小斑和阿驽听:“在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结束前,FSC 的纸张将全部来自俄罗斯和白俄罗斯。”在逗乐了他们之后,我点开 FSC 带着 cn 域名的中文网页,上面却没有这条新闻,显然比别的 NGO 识时务一些。

7 月 24 日,我们早上七点出发去看火箭发射。去文昌的路上堵了三公里,到尽头才发现是个检查站。我们九点到,下午两点半(14:22:22)才发射,中间被烤了五个多小时,小斑和阿驽很自信地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,于是他们的皮肤都晒得通红。看发射的海滩上人山人海,几乎没有坐下的地方,几个旅客抽烟又熏得我头晕,只好四下走动。阿驽的天文望远镜能把发射塔放得很大,然而这天的热浪依旧严重影响了观测。我在央视新闻的直播里看到火箭点火和几条“物”弹幕,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,看到火箭飞上天去,期间还造了一块云。

人群开始散去,这时我听见旁边的人说:“确实一辈子看一次就好了,实在折腾。”这时我也是这么想的。但我又想道,等这个记忆淡化之后,我们说不定又会来寻找不快乐,大概这就是人类吧。

回家时我们学聪明了,先坐火车到湛江,再在湛江坐高铁回家。一从地铁站出来,我就被热风吹透:这天我家的气温有 40℃。我在家里打开水龙头,发现自己不需要热水器就能洗热水澡:小区的自来水管是在地面上的,一天下来里面的水恐怕比热水器里的还热。我放了半个小时,水温还是没有改变,只好硬着头皮去洗滚烫的澡,看着从头上洗下的泡沫,又想到文昌一幢幢空置的楼房,恍惚间两者的形象就叠一起去了。

25 日,从海口东站到海口站的路上,司机说:“这几天都是来的多、走的少,可以说是海南几个月来仅有的旺季了,你们来这里就为了看个火箭发射?不留几天看消博会吗?”消博会是 26 日到 30 日。“因为自己想早点回家。”我这么想,但嘴上说的却完全不同:“我时间安排得比较满,没空看展了。”8 月 1 日,海南出现 SARS-CoV-2 病例,我前准男友走得晚了一些,回南京后被当地拼命打电话,又多给棉签口了几回。听说前准男友的遭遇后,我想起当时司机的话,又想想那些被困在三亚和海口的旅客,不由得苦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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