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庭暴力责任论

思考家暴问题时，我们常常会将责任尽归于家庭中的施暴者，而忽略一个该为之负责的实体——政府。

对生活在中国的跨性别者而言，家暴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遭遇。小董志民能利用这一点把跨性别女性变成“铁链跨女”是一个很显然的证明。《恋爱绮谭——不存在的夏天》中，跨性别女主角苏半夏曾因为穿裙子而遭到父亲的殴打，此后更因为药品被发现而被送进“章豫书院”实施“扭转”。苏半夏的遭遇显然以中国跨性别女性的典型遭遇为基础，而这正是《恋爱绮谭》成为中国跨性别女性中的现象级作品的原因。

然而，就其一般性而言，中国跨性别者所遭遇的家暴只是中国广泛存在的家庭暴力的缩影。无论是代际暴力还是夫妻间的暴力，都可以追溯到一个共同的基础：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。在一个著名案例中，一男子当街拖行陌生女子，而对路人称“情侣闹矛盾”，大多数路人便直接袖手旁观。同样作为参考的是，中国至今难以界定“婚内强奸”，从而无法实现“Rape is Rape”。一旦以“家庭矛盾”为名，便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实施暴力，由此可见，在中国人的观念中，“家庭”是一个法律所不能完全抵达的法外之地，此类旧思想根深蒂固，从而改造中国人的固有观念任重道远……吗？

如果你相信“文革时期”发生的“兄弟反目”“父子相残”的故事¹，那么你显然可以发现，即使是没有实现城市化、信息化和广泛工业化，从而行政能力不可与当下相提并论的“前三十年”的中国政府，也依然具有足够的能力，将其理念贯彻到过往被视为法外之地的宗族和家庭中去。如果你认为上述故事只是发生在城市的个例，那么不可否认的是，政府规模小于中国的欧美发达国家同样具有将其理念（特别地，表现为法律）贯彻至家庭中的能力，这在它们的家庭暴力问题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：政府剥夺实施家庭暴力的父母的抚养权的频率高于中国，对“婚内强奸”的界定也远为积极。并且我们还可以说，“邻居和老师发现家暴迹象后会积极报警，而不是像中国那样对儿童的哭声和身上的淤青不闻不问”²是政府对家暴积极作为的结果，而不是原因。

什么是责任？我们说一个实体需要为某现象负责，是说它有能力去改变却没有付诸行动。很显然地，中国政府有能力去阻止家庭暴力，却没为此付出足够的努力。它需要为发生在中国的家庭暴力现象负责。